這的確是個淒美的故事。已經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個下午，不知是因舟車勞頓還是因為什麽，這一路，似是已經過了千百個世紀。面前的男子也終於開始沈默，只是那雙好看的桃花眼，遲遲不肯張開。我自認有著敏銳的洞察力，亦不是什麽天真爛漫之人。良久，我開口：

“段公子今日相助，蘇辰記下了。也多謝你告訴我湮的過去。只是蘇辰不敢確定，是否，我就是當年的香辰？”

他仍然閉著眼：“沒錯，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。”

“知道了這些，和現在的湮有什麽關系？”

他終於恢覆了正常的樣子：“我們要去救他。你的記憶是我喚醒的，但秦柔的記憶被誰打開的就不知道了。千年前，失憶的她自從見到落花下歸來的湮之後，就愛上了湮。那時沒有記憶的她，不過是個珍愛美貌的女子，為了永葆花容月貌和不老青春，又活了千年的她只會不擇手段的吸食妙齡少女，處心積慮想接近湮。湮為了讓她死心，親自丹青擬了你的畫像。”

“這便是錯誤的開始吧。”

“你記得湮上一次中毒吧？那是秦柔一手策劃的。她有一日變作你的樣子接近湮，湮以為是你而毫無防備，沒想竟被他下毒。這種毒對普通人無礙，可對於有靈力的人來說，每使用靈力的時候，必是生不如死。而且，過分使用靈力，會昏睡好幾天。所幸，還好他遇到真正的你，你也沒有拋下他。當然，你們都要感謝我給的那顆丹藥。”

怪不得，在古鎮的那段時光，要不是湮時不時續以靈力，我們怎麽可能那麽安然無恙。也就難怪湮為什麽那時那麽愛睡覺。每日清晨，我最喜歡的就是醒後凝視身邊男子熟睡中溫柔的眉眼。

“所以說，秦柔本打算用這毒把湮困在身邊，不想被我陰差陽錯做了破壞。”

“沒錯。更可怕的是，千年前的記憶被她找了回來。恐怕新仇舊恨，都不是那麽容易了結的。”

“你說我們要去救湮的。”

“不假。當日我給他的那顆丹藥只是緩解他一時的痛苦，毒仍然在一天天擴散。湮之所以不辭而別，是因為秦柔的恐嚇。若湮不赴密林一約，就抓了你，在湮面前吸幹你的血。我說了這麽多，你該知道的，湮已經沒有能力保護你了。”

我當然知道，我現在才知道。明明中了毒，明明心中壓抑著千年的思念和無邊的痛苦，卻還是隱忍依我，寵我，給我自由、快樂、和安心。明明使用靈力會備受生不如死的煎熬，卻還是一次次構造結界，不過是償我天地一雙人的允諾。湮，你何其傻，我又何其愚鈍，竟從未深究你的苦楚。

“段浪，”我終於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，“我該怎樣才能救他，怎樣才能讓他不痛苦？我該怎麽做……怎麽做……”

對面的男子皺起了眉頭：“我會救他。他的毒我已經研究了數日，解藥我帶來了，想讓他解毒恢覆異能不難。但他這千年來的心痛神傷，我能為力，所以我帶你來了。”

“都是因為我，對嗎？”這話，我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他。或許吧，千年前，因為我，他們兩兄弟結下死結，如今，湮被害亦是因為我而起。給不了的愛就放手，我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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